作品名称:《鼎成龙去》
作者:凡夫·跌停
摘要:刊登在《电脑商情报 游戏天地》第29期
点评:新颖的故事架构、流畅的文笔,展现给我们的是《传奇世界》的另一面——在这里没有NPC,所有人都是活生生的。
帝投戎弑父,王道衰,天下谓之浑沌。年五十有疾,行天子事,举国力,造‘槛筝’。筝成,折于渊宫。太史公记:鼎成龙去。
——《中州·浑沌六仪记》
鲁六仪在中州西郊林地奉命造可以飞达天界的巨船‘槛筝’,船工们将周围树木伐去,用平口铲从中州港自林地间掘出一道四十五里的笔直水渠。中州士兵甲胃分明的驻守在水渠两侧。砍伐出的空地中央竖起一口巨大的熔炉,溶炉侧膛开口旁放置着三丈来高的风箱,十六头耕牛拉动着前臂般粗大的麻绳被来回驱赶。这些麻绳在风箱上橼的十六组双轴上滑动,拉动风箱上下开合,风口的力道可以轻松的把成年男人推进炉膛。
监工爬上风箱顶部,在起伏中可以对整个工地了如指掌。巨大的熔炉周围分布着口径稍小的熔炉,每个炉底都压着火炭,炉顶再覆盖了一层。蜿蜒交错的瓷槽把所有小溶炉跟巨炉间连通,从小炉里流出的各类金属液体被导流汇入巨炉,升腾的青烟笼罩着西郊上空,在一百里外的海面上都可以看到蒸腾的烟雾。
营地建成后的第二年第二个月开始,西郊森林边缘每天都会发出巨大的声响,伴随着声响传来的还有沉重的呼喝声。营地中的工匠们引颈张望,也只能看到森林边缘翻滚飞扬的黄色尘土。十来天之后,一根绵延数里的巨木龙骨出现在了营地。运送龙骨的工人顺着水渠铺上了十里的圆木,这些圆木都需要四个人才能合抱,此刻却跟蝼蚁一样匍匐在巨大的躯干之下。
龙骨两侧钉满了铜制的倒刺,数以万计的工人推动穿进倒刺中的木辘缓慢前行。这些木辘包着铜皮,比圆木稍大。人们就顺着圆木轨道把龙骨送入水渠——部分前排的圆木被压成齑粉后,很快又有人运来新的圆木填充进去。据说这根龙骨伐自东南的荒漠边沿,当他完全浮在水渠中后,负责运送的工人们拍拍手,消失的一干二净。
有了龙骨,鲁六仪找来中州有名的造船师傅们,在西郊营地设计‘槛筝’的船体。他们昼夜不歇,这些师傅熬到后来个个眼神浑浊,一见到鲁六仪就躲进茅房不出。鲁六仪迫不得已,只好买来几十筐的土豆榨成汁水,跟甘草、白芍一起煮汤,每日开会就逼他们喝下。喝完后那些师傅们纷纷腹泻不止,便不再起躲进茅房的念头了。
设计最后确定下来,甲板是船底面积的六十倍,‘槛筝’全船成一个巨大的倒三角型。
中州皇帝曾许诺,凡参与造船的匠人,家里可免三年赋,长男免于兵役;一户凡有三人参与造船,免十年赋,每天送白米饭和腌肉。起初造船人手不足,这些条件吸引了很多人前来,后来人越来越多,几乎中州每个家庭都免赋三年以上。
没有赋税就无法保证匠人们每天都能吃到白米饭和腌肉,国库也入不敷出。皇帝发现问题所在后就开始出尔反尔:一方面加重了没有匠人的家庭税务——这些家庭往往都是些孤女寡母;一方面对匠人开出的条件也越发严刻,到最后工匠们每天只能吃一顿饭。
工匠吃不饱,便出工不出力,还在船身上乱涂乱画以示不满。鲁六仪发现后非常愤怒,逮住一个正在提写‘当年顶风尿十丈,如今顺风尿湿鞋’的漆工,宣称要扣他工钱。漆工耸耸肩,敞开衣襟指了指自己一排清晰分明的肋骨,用落霞方言对鲁六仪说到:“我很佩服你的本事,但有什么办法,人总要吃饭呀。”说完自觉擦去了打油诗,仿佛卖了个面子给鲁六仪。
鲁六仪很惊讶眼前这个落霞人,问道:“你们落霞民风淳朴,物产颇丰,又不受中州节制,为什么还来这里?”
漆工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解释到自己母亲是落霞人,父亲是中州人——落霞有蛊术密法,要是再学会中州的奇门遁甲,本想能有一翻作为的。
鲁六仪便拉起漆工回到帐房,递过去一块腌肉和一碗水,叫漆工把那些蛊术密法详细说一遍。漆工先没有理会鲁六仪,正大作吃相准备卖个关子再讨一块肉吃,后来似乎又觉得不好意思,便抹了一把嘴开始讲述:“落霞有会下毒通灵的道者,有习五行之术的法家,也有修气运力的武士,这些异人各有不同,以根骨资质而定。不过蛊术密法要是在机括上加以应用,将大有可为。”
鲁六仪觉得有意思,就追问要是用做‘槛筝’之上,是否助其飞行?
但漆工实际上在蛊术密法上所知有限,对‘槛筝’也不甚了解,只好开始张口胡诌,说那法家有移形换影之术,若是有千百来个法家修者一齐移形换影,便是‘槛筝’也可转移到天界。鲁六仪对这个建议十分怀疑,又不好多说,于是拉着漆工第二日大早便起程去了落霞。
从落霞返程后,鲁六仪开始叫工匠们四处收集牛皮。辎重车不断从各地将牛皮运到西郊营地,熔炉跟风箱已经被撤走。水渠中停靠着以近完成的‘槛筝’,船身超过中州城的城墙高度,即便在城内也能看到巨大金属桅杆的反光。
从辎重车上卸下来的牛皮已经铺满了整个营地,人们把牛皮打磨光滑后上淋上树脂和蜂蜜,再盖上另一张牛皮,这样反复叠加七层最后缝合到一起,才算做一张。接着再跟其他制好的皮层相缝。
这些皮层逐渐连成一个收紧口袋的形状——即便如此,原先西郊营地开辟的空地也容不下这根口袋,工匠和中州的士兵只得围着营地又砍伐了一圈树木。
在缝制牛皮期间,陆续有操着落霞口音的外地人赶来,越聚越多。这些人中,有少部分身材高大,穿着铠甲和驴毛氅;大多数人体形跟普通的中州人一样,穿着与西域算命白眉们相似的破旧法袍,整天在营地无所事事的闲逛。
这些落霞人们有统一的住处,不但平日跟工人不相往来,乡人之间也绝少交流。中州工人们见他们举止怪诞,开始传说落霞人会隔空取物,分身遁地的法术——他们好奇的对落霞人指指点点,肆无忌惮,惹得落霞人用带地方口音的中州话破口大骂。
刚开始他们只是骂中州工人,后来开始骂营地的住宿条件和伙食问题,最后开始骂中州的天气和夜生活。鲁六仪为了安抚这些外地人,特意找中州朝中的大学写了一首赞美奇人异术的诗:
森森万象眼轮中,须识由来是化工。
体一无终而无始,位三非寂亦非空。
天门久为初人闭,福路全凭圣子通。
除去异端无忌惮,真儒若个不钦崇。
这首诗被鲁六仪表在营地的茅房门口,落霞人看完后十分满意,入厕拉的更为顺畅,心里也越发高兴。中州工人见连朝廷都向落霞人示好,便不再光明正大的对落霞人指指点点,改为私下讨论。这样一来双方相安无事,直到鲁六仪宣布牛皮口袋制成,‘槛筝’将择良辰吉日升空。
中州工人们似乎没有预料到升空的消息会如此突然,大家不明就里,对‘槛筝’能否飞行表示怀疑。另一方面,由于数年的营地生活即将结束,人们一时间都感觉十分到迷惘。工人们选出代表找到鲁六仪,表达了大家的不解——
“我们感觉糊里糊涂,不知道这些年干的事情有什么意思。”工人代表说完把围裙解开,扔到了鲁六仪的脚下,以示不满。
鲁六仪裂开嘴唇,露出豚鼠般的牙齿微笑。他摊开双手,跟工人代表一一拥抱,表示感谢。然后他大声宣布:“我保证,你们将在起航仪式中见证一个奇迹和一段历史!”
起航仪式这天,皇帝出现在中州城最高的建筑上面,百姓们则在城外的空地聚集。整个仪式的流程很简单:‘槛筝’在中州港起飞后,绕皇宫飞行一圈向皇帝致敬,然后直抵天界。
工人们用六百辆牛车和马车分别从两个方向把皮口袋拉升到桅杆顶端,皮口袋滑下后几乎把整个船体包裹住。七千条渗入了金属材料的缆绳被拉直,系在了甲板四周的挂钩上。每个挂钩都有一人多高,从高空俯瞰,七千多个挂钩在阳光下灿若星河。
等船工撤离完毕之后,鲁六仪带着那些穿白眉法袍的落霞人登上了‘槛筝’,而那些身材高大,穿着铠甲和驴毛氅的落霞人则在船尾的水渠旁边集中。
随着鲁六仪宣布起航,船尾高大的落霞人们一齐站上了圆木搭成的浮漂。这些人有近四千个,他们在鲁六仪言毕之后便齐声大喝,四千道铿锵之音惊起了西郊树林中的飞鸟,震的脚下水渠波纹激颤。
两岸的工人捂着嗡响的耳朵,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高大的落霞人们喝声还没停止,便用自己的血肉之驱齐齐撞向了‘槛筝’的船尾。驴毛氅随着落霞人急速的奔跑被卷了起来,最终汇成一道黑色的波浪扑了上去。只是一次撞击,‘槛筝’随即发出了尖锐的嘎吱声,接着从圆木浮漂上滑进水渠,朝着中州港漂去。
这时的‘槛筝’上,七千个统一穿白色式样法袍的落霞人分别在连接缆绳的挂钩旁边站定。
鲁六仪等船刚驶出中州港就发令让‘槛筝’升空。挂钩旁的落霞人听令后仿佛经过几千次排练一般,几乎同时提剑捻了个手诀,接着从袖口掏出一叠黄纸。这些黄纸被落霞人夹在手指间点燃,黄纸燃尽之后,这些落霞人身旁出现了七千头通体泛红,长有犄角的巨兽。
落霞人指挥巨兽对着挂钩吐出了熊熊火焰,热量顺着缆绳中的金属物传导进了牛皮层内,逐渐融化了皮层里的树脂和蜂蜜。巨大的牛皮口袋被自身发出起的热量不断填充,开始膨胀上升。终于,‘槛筝’在中州近海漫漫浮出水面,最后伴随着巨大的水花溅落后,稳稳悬停在海面。
船头甲板上数万名穿着黑色法袍的落霞人等船刚停稳就移动起来,他们在‘槛筝’右舷集中,开始朝中州城的方向发出紫色电光。无数道电光的残影形成了一条笔直的轨道。等每个人都施放了几次之后,黑色法袍的落霞人们便分成两拨分别站在左右舷边,他们用红色的丝线把同伴跟自己的脚绑在一起,直到同一边所有落霞人都串在一起之后,便集体变幻成褐色的蝙蝠,飞离甲板。蝙蝠群在船舷两侧组成了一张巨大的蝠翅,托着‘槛筝’沿电光轨道飞向中州城。
‘槛筝’飞抵中州皇宫上空的时候,鲁六仪开始指挥落霞人的蝙蝠群整列排布,凭空摆出一首自己通宵而作的藏头反诗:
待舷落霞二万魂,我筝何须六仪轮。
冲槛鼎成赴中州,渊宫龙去心不悔。
皇帝所在的城楼正被阳光当空直射,刚好没办法看楚清鲁六仪摆了什么字,还以为是‘槛筝’上搞的助兴表演。龙颜大悦,立即指示城外的百姓摆出练习好的方阵回应上空:
天界仙丹何处寻,在兹帝监意森森。
群生蒙昧迷歧径,世教衰微启飞艇。
鲁六仪看后大失所望,让落霞蝙蝠群带上剩余的人弃船离开,一个人架着‘槛筝’朝中州皇宫飞速驶去。鍑洪敊浜嗭紒
(2009-09-17)